顾兰泽的手指好像永远是冰凉的,袖口下细瘦的手腕上隐隐可见一枚黑色的金属环扣痕迹,他似乎注意到了顾远道看过去的视线,另一手下意识把袖子往下拉了拉,想要挡住顾远道投来的视线。
“重吗?”顾远道问。
顾兰泽知道他在问什么。
他想要将手收回去,顾远道却握住他的手指,不容许他从自己手中躲开。
金属质地的环扣,不同于情事时点缀情调的玩物,这是内廷用来控制奴隶、取悦主人的手段,十足的分量,也没有柔软的内衬,这样在手腕上坠着,即便做得精巧,只有一指宽度,时间久了也会磨出来伤痕。
顾兰泽依旧没有说话,只在顾远道问完后,轻轻摇了摇头。顾兰泽的手指不自然在缩在顾远道的手中,自以为不易觉察的,一点点往后抽。
顾远道没有为难他,将手松开了。
男人终于能将手指收回去,清晰可见的松了口气。
“不是只有钥匙才能打开,”顾远道缓缓说道,“我着人找了善于制锁的工匠和切割的设备,会将大哥身上的锁逐一去除。”
顾兰泽低着头,手指下意识抚摸着束缚他已久的枷锁,他沉默地点点头,只是对顾远道的话予以回应,却并没有太抱有期待。
“大哥身体不舒服,今天就先好好修养,”顾远道说,“他们明天到了宅邸后,等大哥好些了,随时可以动手去除。”
顾兰泽抬起头,他没有来得及掩饰,眼神中半是错愕,半是迟疑。他被顾远道从别宫中带回后,无时无刻不处在迷惘与惶恐之中,顾远道昨天向他承诺的时候,顾兰泽已经做好了永不会兑现的准备。
他没有任何期待,当双方身份和地位不对等,对上位者随口之言带着希冀,只会将自己陷入更为不堪的漫长等待中。顾兰泽没有想到顾远道如此雷厉风行,他一时怔怔地看着顾远道——他从来都是回避着顾远道的目光,他被磋磨的习惯于躬身跪地,谦卑示人,从没有堂而皇之的注视过顾远道,这个名字在他心中是个高高在上的模糊人影。
他记不清他的面容,和那些支配过他命运的上位者一样,他们在顾兰泽的刻意遗忘下,随时间的流逝慢慢变成一个面目不清的影子,好像只要一年、两年、三年,再过一段时间,那些盘踞在深夜梦魇中的影子,就能够从顾兰泽的生命中彻底消散。
顾兰泽微微张开口,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,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