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平陵默然，良久之后说道，“家主，就算你我都知道他是无辜的，可又能怎样呢？”
“他是废太子身边的人，萧恪宠幸过他一段时间，不管是避嫌还是什么，这个关头都不能将他留在顾家，”顾平陵恳切地说，“树大招风，王位更迭的时候各个世家都小心谨慎，顾家不能留下把柄，以防日后被攀咬与废太子有牵连。”
顾远道觉得可笑，“他既不是最受宠的那个，也不是留在萧恪身边最久的，萧恪当时横行的时候，我记得帝都的大小世家都削尖了头想往他身边送人吧。”
顾平陵叹了口气，知道顾远道的心思已定，便不再纠结在是否留下顾兰泽这个问题上。他直截了当地问，“家主，那您考虑好了今后如何安置顾兰泽吗？”
他意有所指，“家谱中已经将他除名，即便您宽宏留他性命，他也不能再以顾家嫡子的身份自居——据我所知，送给废太子的人都会被他归置入内廷奴籍，即便他曾经的主人不知所踪，此后也是奴隶身份。”
顾平陵还不知道，明光赠送给顾远道那座别院的时候，将里面的仆人一并赠与了他，顾兰泽的归属，现在是顾远道。
内廷的奴才们只有皇帝的命令才能脱籍，否则世代都要在皇宫为奴。若归属于顾远道，算作是私奴，只需要主人允许，就可以恢复自由身。
顾远道没打算瞒顾平陵，“明光将他送给我了。”
顾平陵下意识道，“归籍到顾家了吗？世家奴的话自他起三代内都无法脱籍的。”
“在我名下，”顾远道说，“算我的私奴。”
顾平陵错愕地看着他，眼神复杂，“……您要‘释放’他吗？”
他斟酌一会儿，用了“释放”这个词。能够从制度的层层束缚中解脱出来，确实如同被释放出牢狱的犯人。当一个人已经深陷牢笼，辩论他是否无罪就已经没有意义——无论结果如何，他都付出了代价。
顾远道眼神却沉了下去，淡淡说道，“暂时不。”
顾平陵是他身边待得最久的幕僚，转瞬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，“您想要保护他。”
没有人敢动顾远道的东西，但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自由人，很容易就能被黑暗吞噬。憎恶前太子的人一样憎恶向他谄媚讨好的人，而仍然忠心于前太子的人，会将他脱离视为背叛。无论哪一方，孤立无援的顾兰泽都会被轻而易举的摧毁。